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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中芳从不曾在主人的脸上看到过如此的神情。撞了邪一样。他控制不住也感到了几分惶恐,下意识转头望了眼自己方拜过的泥像。昏暗的光线里,脱尽金身的残像面容若隐若现,显露慈悲的微笑。

赵中芳不敢再出声。几个小厮也发觉了定王的异样,走来,惶恐地看着。无人发声。

远处,又一道雷声滚过天际。赵中芳看见定王忽然从地上爬起,走了出去。他纵马冲出破庙,疾驰而去。

“殿下!殿下!雨还没停!”赵中芳追了出去,然而如何追得上,眼睁睁看着他的骑影消失在了滂沱的雨幕里。

看他去的方向,既非别院,也不是回城。倒好像仍未脱离方才的恐怖,在胡乱走马。赵中芳如何放得下心,叫几个随从全部去追,自己不顾落雨,匆忙去别院寻王妃。

别院有些远,本就有半日的路程。何况如此天气。待得雨停,他也终於赶到之时,天已黑透。殷妃已哄睡小郡主,正独自坐在房中抄着金刚经。

世人言,诵满金刚经一万遍,人若身死,入了地府,亦可还魂。她不信如此福分,然又心诚则灵,倘能求来家和人宁,儿女无病无灾,她便就心满意足了。

或是天气恶劣的缘故,今夜她感到分外心神不宁。和夫郎因了那一幅画起气已有多日了,实是他当时言语太过伤人,竟疑心她和那宫廷画师有情,她一时气愤,想着继子也不在跟前,无须她照料,这才负气,带着女儿来了这里。本以为他过个三两天便会追来,不想七八天了,除赵中芳来,他自己并未露面。看来是认定她与人有私了。伤心之余,她慢慢想开了,自己倒是无妨,女儿想他想得厉害,晚上又哭闹追问个不停,阿耶为何不来这里。

并且,她又起了另一种担心。

她隐隐知道,关於她和那位宫廷画师有染的流言,源头到底出自谁人。然而,她不能在丈夫面前说,也不敢说。身为枕边人,她岂不知丈夫。虽然他待她极好,但并非仁厚之人。万一若因自己和他较劲,当真惹怒了他,他对她或许不会如何,但私下对那画师做出什么不利之事,也是有可能的。

虽然因了此前他兄弟的惨案,他心有余悸,如今韬光养晦,在皇帝面前愈发谨小慎微,但以他的地位和势力,对付一个宫廷画师,不过就是一句吩咐而已。

殷王妃心头起了一阵惧意。转头又望了眼床上的女儿,心里做了决定。

此事在她这里罢了,咽下所有委屈,明早她便回。他若还气,放下身段,好好再向他解释。只要他能消气,她怎样都可。等事情过去,往后她也谨言慎行,勿再惹丈夫生这种本完全不该有的气。毕竟,朝堂里的事,本也够他烦心了。

殷王妃打定主意,搁了笔,正要吩咐人连夜收拾东西准备明早回去,忽然婢女报说赵中芳来了,便叫进来,问他为何这么晚还赶来,当听赵中芳说了白天在破庙里发生的意外,顿时所有余气和伤心全消,焦急不已,急忙唤来管事,吩咐带上全部家奴,立刻出去寻找。

管事遵命而去。赵中芳也转头继续去寻定王。殷王妃一个人在房中等待,若非天黑不便,怕女儿醒来看不到她哭闹,她恨不得自己也出去寻他。

时辰越来越晚。将近半夜,仍是没有消息传回。至此,王妃已是焦心如焚。丈夫行事向来稳重周密,此事实在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。她害怕丈夫真的出了意外,叫入婢女,吩咐守好小郡主,自己匆匆走了出去,正让准备马车,她连夜回王府叫郭纵等人也去找,忽然这时,院门外传来一阵奔走的脚步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