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萧元凭借强悍的腰膂之力,稳住倒挂的身体,握起双拳,重重击向李猛两个太阳穴,拇指顺势插入他眼。
惨叫声中,李猛眼里涌出污血,双手滑脱,从大梁的高度笔直坠落,脑浆迸裂,当场暴毙。
去了李猛的重压,裴萧元控制住身体,在空中摆荡了数下,伸臂一把抓住大梁,翻身而上,立稳了足。
絮雨方才那一口梗在胸口的气,终於透了出来。
殿中的羽林们看见她,纷纷下跪。她闭目,定了定神,待方才骇得发软、此刻仍在抖着的双腿终於恢复了气力,睁眸,提起裙裾,从那一具摔得已是骨碎皮烂完全变形的屍体旁走过,登上楼梯,朝上疾步而去。
裴萧元方才全神贯注地对付李猛,外界杂声摒除在了耳外,并不知她的到来。此刻化险为夷,从殿梁上回到廊道之上,正和周围人说着话,吩咐此处后事的处置,忽然听见下方传来有人唤公主的声音。他急忙吩咐完,匆匆下去。转过一道角梯,眼帘里扑入她的身影。她也抬头,看见他,猝然停步。
一口气从大殿爬到了这一层,她在喘气,胸脯起伏,额前也沁出了一层晶莹的薄汗。
白天他先行快马从苍山赶回处理此事,所幸有惊无险,终於在献俘礼的日子到来之前,将李延王彰以及李猛这一些人全部清除干净了。
朝堂从不会有真正的一团和气,更没有人能保证,许多年后,世情将会如何,但至少,接下来可预见的不会短的时间里,从上到下,朝堂将不会再有大变,那些如今还不知蛰伏在何处的野心家们,也不可能再成气候,掀起什么大的波澜。
裴萧元和她对望了片刻,面露笑容,正要步下楼梯迎她,突然,见她抬起脚步,咚咚咚地朝着自己冲来,接着,冲进他的怀里,抱住了他。
他起初不明所以,只感觉到她紧紧贴在他胸膛前的柔软胸脯下,一颗心噗噗地跳,跳得极是厉害。很快,他猜她应是看到了方才他和李猛在殿顶屋梁之上搏斗的一幕,吓到了,便轻声安慰:“我没事,你莫担心。”可是她却仿佛没有听到,始终那样将脸压在他的怀里,用力地抱着他的腰,不肯放开。
裴萧元只好停在楼梯上。
他身后和她的身后,那些待要下或是上的羽林们被堵了道,发现公主如此抱着驸马不放,何敢多看,纷纷转过脸去,却又不约而同偷偷再投目过来,时不时地瞄上几眼。
裴萧元微微尴尬,却又生出了愉快,乃至如同隐隐自得的一种情感。他有心提醒她,有人在看着他们,然而心里却又分明是不舍得打断的。正犹豫,忽然见她睁开眼,松了自己,改而抓住他手,带着,转身便下楼而去。羽林儿们急忙躲开,在角落里挤成了一堆,为二人让出道。便如此,裴萧元被她拉着,在许多双眼目的围观下,下了楼梯,走出大殿。
天彻底地暗了下去。点点宫灯的影,如水面上的星子,浮动跳跃在宫苑连绵的连廊和复道之上。他跟着她走出了这座宫殿,转到后苑那一片当日承平和宇文峙曾为她恶斗过的紫楸林里。
他不知她将他带来这里到底意欲为何,环顾了下左右,附近除了他和她,静悄悄,再不见半条人影。
“嫮儿……”他停了步,叫她一声,忽然她回头,将他拽入了一丛浓密的枝叶里,接着,将他压在了树干之上。
裴萧元的心跳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