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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来到了昨日他后来始终不曾现身的宣政殿东阁外,停在了那道风雨廊下。

阁窗里还透着灯光,杨在恩领着人,正微微愁眉地立在窗外的廊下。忽然看见他,好似也无多少惊讶,反而疾步来迎,行礼后,低声道:“驸马来得正好。公主白天受惊,此刻还一个人在这里做事。驸马劝劝她,早些回去休息可好。”

裴萧元穿过风雨廊,入内。

她人在一面绘有腊梅冬雪江景图的屏风前,但并非处理奏章。奏章皆整齐叠放在了案头上,看起来已是理毕。她正曲起一臂支在案上托腮,人斜靠着案缘而坐,面带几分浅浅倦色,双目则漫然地落在案头的一盏白瓷灯台上的烛火,似在想着什么心事。

当裴萧元悄然立在槅子门旁,顺她视线望向那盏烛台时,忽然觉有几分眼熟。接着他记了起来。这一盏白瓷烛台,好像便是最早他刚将她接回永宁宅时,她居所里的所用的那一盏。

记得那个时候,她还只是一个宫廷小画师,作男子的装扮,为救两个郡主,险些自己也淹死在了曲江水里。他将她带回了家。

刹那间,那一夜,她沐浴过后穿着宽松中衣对着这盏烛台静静抆拭长发的一幕,又清晰无比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。

他定定地望着眼前人,胸间禁不住一阵酸胀绞缠。只觉往事好似是梦,一个带着几分淡淡甜蜜的惆怅旧梦。

此时她好像也觉察到了槅门外的动静,屏风上的那道柔影微微动了一下。

“知道了,勿再催,这就回寝宫了!”

她大约当他是宫监,说了一句,随即收臂,人坐直,一张娇面跟着也转了过来。

“再不回,小虎儿恐怕又要哭闹,贺阿姆她们也哄不住——”

她笑着叹了口气,叹气声带着抱怨,又似满满甜蜜之意,突然目光定住,落在了那个正立在槅子门暗影中的人的脸上,笑容也渐渐消去。

一股热血刹那间从心口直冲天灵而去。裴萧元整个人几乎被冲击得发生一阵晕眩。他稳了稳,在定下心神后,迈步从槅子门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去,停在了她的面前。

“臣裴萧元,冒昧入宫求见公主,一并叩问公主春安。”

他冲疑了下,终还是向着身前的那道静影叩首下拜,行了一个他当有的拜见之礼。

沉默了片刻,她又动了一下,接着,慢慢从案后站起身,迈步,从他身畔静静走了过去。

一道裙裾的影,自他眼角的视线余光中姗姗而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