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在他眼里,那道身影却如启明星辰一般,占满了他全部的视线。
他的眼前不由又浮出她离开前的一幕。
在登上玉辇的时刻,她似稍作过停顿,转面环顾了一圈四周,眼眸在那一霎如明月珠子,回盼生辉。
她……似在寻人,随后才低眉敛目,入车隐身不见。
他继续定定坐了半晌,忽然收了鱼符,随后下地,套回大氅,开门朝外走去。
天色愈发昏暗,雪也愈发大了。
他驾着坐骑出了屯营,沿着营外一条静静覆落大雪的杳无人迹的郊野小径,往城的方向而去。
前方,那暮鼓的隆隆之声发得正最为急切,竟若隐隐契合他此刻的心跳。
明知她那一眼,绝不能是寻望自己的。然而,仿佛凭空便也由此得到了莫大的勇气。他应该去寻她的。
他自然不会再存半点和她续缘的念头了。从他决定闯宫问清真相,而不是继续隐忍装作无知的那一刻起,他便舍下了她,更是彻底失了爱她或是被她爱的资格。
只是,她救下了他的残命,为他挡了皇帝的一剑。临行之前,至少,须亲自道一声谢。
此为人之本分。否则,和畜生何异?
马蹄乱踏,飞激起点点踏碎的琼玉,带着他急急地横穿过一片披着茫茫雪衣的野地,城门在望。
此时,那近尾的催人闭户的暮鼓之声发得愈急,隆隆不断。
一群为利终年奔走,岁末时节也依然在道的商旅方拚命赶到,归拢着自己的车队和骆驼、马匹,一股脑儿地挤在城门外,等待着检查放行。乱哄哄的嘈杂声。道上满是践踏而出的肮脏泥泞。他们一边缩着脖子躲冷,口里不停抱怨这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,一边又为漫长旅途终结,这个傍晚,这座伟大而繁华的城池终於就在脚下了,人人的脸上,充满了希望的光。
马蹄上道,却又被阻在了队伍之末。
他松了马缰,停在道旁,微微仰面,目光越过城门下那一座长长的、光线黯淡的门洞。
门洞之后,是那一条可抵皇宫的笔直的大街,此刻街道已是空无一人,惟余漫天雪在飞。
等待间,他忽然心间迷惘,又生出些摇摆。
冲疑间,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呼叫之声:“师傅!”
他转面,见是李诲和郭果儿。